第五章 甜心與麵粉 在幾週的嚴冬之後,郡這一端的人們正沐浴在正月的暖陽下。 道德太太,一位這裡的老居民認為:「正月霧會殺死豬。」 —引自「我們的社區閒話家常」《皮亞特郡之聲》 那個星期六我們才吃完早餐,就聽到後陽臺傳來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音。奶奶抬頭看過去,在後門窗外的暖暖霧氣中有個影子,然後就有人用力敲門。 「最好讓她進來。」奶奶說。 是魏太太,銀行的老闆娘。她莽撞的衝進來,衝過我身旁,直走進廚房。 奶奶全身上下打量了她一下,魏太太的帽緣全裝飾著黑色的假櫻桃,她的腋下夾著一本大大的口袋書,外套領口高高的豎著麝香鼠毛。奶奶用職業眼光看著那些毛,然後又往下斜過桌子看著她的裙邊,可能是奶奶覺得她裙子太短的關係。 魏太太的腿露出好大一截來。「道德太太,不會花妳很多時間,」她說:「我知道妳很忙。」 奶奶剛清空一盤肉餅和玉米甜醬,懶洋洋的沒回答。 「我會廢話少說,」魏太太說:「直接講重點。」 魏太太是個從不知如何直接講重點的人。她降低音量說:「遲早妳一定會聽到關於比門那個可憐佛太太的事。」 「是嗎?」奶奶說。 魏太太拉開一張椅子,彎身向前。「她變了。」她說。 「如果是她想要有一點變化,誰能怪她呢?」奶奶說:「佛家先生實在是不怎麼樣。」 魏太太暫停她的目光。「我是指更年期。」她假裝沒看到我就站在旁邊。 「也輪到她了,是嗎?」奶奶用不太感興趣的語氣問。 魏太太抓抓她胸前那些麝香鼠毛,蹣跚的走了幾步。「盜汗、陣發性發熱,當然跟我受的苦相比,這些都不算什麼,可是……」 我還是不肯走,就站在她手肘的地方,聽她講這些禁忌的字眼,而且她馬上就要講到最精采的地方了。 她降低音量說:「她的子宮下垂了。」 「真的,」奶奶說:「垂多少?」 「她自己說感覺要碰到地上了。」魏太太冷冷的瞪著我,因為我像漿糊一樣黏住奶奶。「不過妳也知道,我不愛講人家閒事。」 聽到她這句話,奶奶驚訝的搖晃了一下,把咖啡都灑了出來。 「我只是要說,佛太太不會再出來拋頭露面了。」 我腦中出現一個可怕的畫面:佛太太出來拋頭露面,但她身體裡有東西快要碰到地上了。我快暈倒了。 「所以我們的華盛頓誕辰紀念茶會有點不知該怎麼辦了。我們神聖的傳統是一定要用櫻桃派來紀念華盛頓將軍,但全世界都知道,沒有人的櫻桃派可以比得上佛太太。」她閉了一下眼睛說:「她人長得不怎麼樣,可是她的派實在是精品。」 「誰負責開茶會?」奶奶說。 「誰?」魏太太眨了眼說:「當然是美國革命女兒會(DAR)嘍。我很榮幸是此會的會長。」 美國革命女兒會是小城裡唯一一個給那些高貴女士參加的組織,她們的祖宗八代都能追溯到獨立戰爭時代(當然是我們這一邊的)。 「我想妳一定知道,」魏太太準備要高談闊論了:「我們家族是從烏將軍這邊延續下來的,康沃爾斯投降時,烏將軍人就在約克城裡。我媽媽就姓烏,烏鴉的烏,妳知道的。」 「嗯,」奶奶在嘴裡念著:「難怪。」 文章出處/資料提供:台灣東方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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